陳羲點了點頭道：“老先生的身份，於我來說，其實沒有什麽。是我冒昧了，本不應該說出來的。”

老者微笑說道：“我記得以前聽過一句話，叫做看破不說破，才是真聰明。其實這句話錯的太離譜了，看破不說破，那麽只能說明看破不說破的這個人很圓滑，不可交，不可信。”

陳羲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老者說道：“關於我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你來，是來找你自己的，可不是來找我的。”

陳羲問：“老先生，當日我在劍林之中找到自己的劍道，多半是因為您的幫助吧。”

老者搖頭：“我可幫不了你，誰也幫不了你。放眼整個陌穹，神域也好魔域也罷，不管多強大的人，都有別人能幫助自己提升修為的時候，都會遇到需要被人幫忙才能度過去的困難。唯獨是你，別的事別人可能還能幫你，但是修為上的事，只有你自己幫自己。”

“人女殿下說，我的心不夠大，所以修為不夠強。”

“那就要看，心大指的是什麽。”

“她說，心裏敢想，才可能成。若是你把自己的修為境界想的太低了，或者你認為有些事做到太難了，那麽你修行的路就會變得艱難起來。若是連自己都不敢去想，那麽也就無法突破了。”

老先生點頭：“這話說的沒錯，但這是精神層面的，而非實用。她的意思，多是鼓勵。所以這樣的話你不需要太在意，她說的這些話，或許也是因為她看不透你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劍林，那裏現在一片空曠。曾經的萬劍已經不覆存在，劍靈都跟著陳羲走了，所以劍林也就不存在了。但是其他的兵器，卻都在。然而在那日陳羲與歷九霄激戰的時候，所有的兵器似乎都毀了。

“他死了，所以這些東西都回來了。”

老者在陳羲身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他日你死之後，或許劍林也會再現。”

陳羲搖頭：“既然是已經拿了的東西，我向來不喜歡還回去。”

老者哈哈大笑：“劍林雖然不在了，但是那日你留下的劍意還在。你自己去感受一下當日你與歷九霄交手，自己的劍意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有些時候，你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其實對未來更有啟發。因為很少有人覺得，自己之前的感悟會比後來的感悟更真切。”

陳羲點了點頭，起身朝著劍林空地那邊走了過去。才走了沒幾步，他的腳步驟然一頓，然後臉色變了變。

幸好是在這裏。

陳羲在心中說了這六個字，然後立刻盤膝坐了下來。

老者看到這一幕，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可是下一秒，他眼神裏的疑惑就全都變成了震撼。在陳羲見到老者的時候，在黑金山另一側的魔域，聶賢正在登天。陳羲邁步往劍林處走的時候，雷池之靈用紫電劈了聶賢。

現在，陳羲的身上紫電繚繞。

老者看了一會兒後忍不住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你的分身雖然真實，但是畢竟體質有限，一口氣吞不下那麽多提升起來的實力，所以就轉換到你身上來了。也就是說，你的分身這個時間內，接受的力量已經到了上限。他還沒有能力徹底融合這力量，只能分流到你這邊來。看來你的分身，比你遇到的機緣大多了。”

老者問：“我只是好奇，你能讓分身那麽真切也就罷了，為什麽你的分身頭腦也那麽好用？”

陳羲一邊吸收那紫電的力量，一邊回答：“或許，是因為我的思維也可以分開。”

是啊，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他更變態的，可以讓自己的大腦裏分區。如果這件事說出去，聽到的人可能更覺得這是個笑話吧。就算是當笑話聽，也足夠匪夷所思了。

老者似乎不能理解，因為他也無法感受到那種變態的腦力。當陳羲再次站起來之後，他整個人的氣質似乎也變了些。從表面上看起來陳羲並沒有什麽不同，老者沒有修為之力，自然也看不出他在實力上提升了多少。其實就算是比陳羲強大很多的人，也未必看得出陳羲的真正修為。

雷久雲無法理解聶賢為什麽不死，不能理解為什麽聶賢能做到遇強則強。其實正是因為陳羲和聶賢之間緊密的聯系，聶賢不死，是因為無心。聶賢遇強則強，是因為可以借用陳羲的力量。

而還有一個真相，陳羲對老者也不會說出……聶賢不是因為承受不了那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才分流一部分到陳羲身上的，而是因為，聶賢和陳羲的力量，可以共享。也就是說，陳羲現在可以使用聶賢得到的一切力量，因為那本就是他自己。

……

……

就在陳羲獲取力量，感悟劍道的時候，聶賢手持血烈長槍已經再次登天而行。這血烈長槍是他父親的，是陳羲的一種寄托。

雷池之靈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他本事魔域皇族的守護之靈，存在了無窮歲月之中，什麽沒有見過？可是聶賢這樣的，他就真的沒有見過。哪裏有人都已經碎的不能更碎，碎到連殘渣都沒有剩下一粒的時候，居然還不死？

雷久雲也被嚇住了，她在之前已經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沈痛的悲傷之中。雖然她和聶賢根本算不上熟悉，但是那種悲傷是錐心刺骨的。可是當看到聶賢再次出現的那一刻，雷久雲不是喜悅，而是被嚇住了。她怎麽都無法理解，聶賢是靠什麽覆活的。

那種威勢的紫電，雷久雲很清楚，就算是自己的肉身被轟擊的話，也會灰飛煙滅。

然而聶賢就那麽活了，就那麽毫無道理的繼續開始他的登天路。那根本不存在於天空上的臺階，就是他一步一步登頂的基石。

“你……究竟要幹什麽！”

雷池之靈看著聶賢大聲喊了一句，嗓音都在微微發顫。

聶賢昂首挺槍：“我要入雷池沐浴。”

雷池之靈怒道：“不可能，那是對雷氏皇族的褻瀆。”

聶賢冷然一笑，繼續登天而上。

雷池之靈暴怒，張嘴噴出一道更為凝實壯闊的紫電，紫電在天空之中蜿蜒而下，然後在天空之中忽然分開十幾道，然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那十幾道紫電，就好像圓形上的豎紋。當紫電再次匯聚於一處之後，幻化成一柄開山巨斧。放佛在斧子的柄上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握著一樣，然後猛的往下一劈。

聶賢手裏的血烈長槍往上一刺，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也沒有任何絢麗的修為之力爆發出來，只是簡簡單單的，最普通不過的一刺。那本就是長槍最基本的招式，就算是才能拿起這樣大小的木棍的孩子，也能用出這樣的一刺。

可是血烈長槍到了，紫電形成的巨斧隨即崩碎。紫電繚繞，被激蕩的到處都是。本就已經被摧殘了幾遍的大地，再次接受洗禮。那是一種無比壯觀的場面，就好像一顆核彈在地下爆炸了。整個地面都在翻騰，土浪掀起來能有上百米高。而翻騰的土浪一直往四周蔓延出去，以至於本來就在千裏之外的那些真神不得不自此狼狽的後撤。

有幾個真神後撤的速度慢了，被土浪卷了進去，竟是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雷池之靈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那顆巨大的頭顱忽然拔高了，然後出現了脖子，肩膀，然後是雙手。

他的整個上半身都在雷池之上出現，雖然只有半身，但是高達千米。聶賢邁步而上，一只巨大的純粹的雷電組成的手掌朝著他抓了過來。

聶賢依然將血烈長槍往前一刺，依然是那樣的簡單直接。長槍刺穿了雷池之靈的手掌，在手掌上穿了一個洞。然後聶賢邁步走過那個洞，繼續往上走。

雷池之靈的憤怒已經到了極致，他雖然不是完整的雷池之靈，但是他代表著的魔域皇族的尊嚴。現在，這種尊嚴正在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肆無忌憚的踐踏著。雷池之靈甚至覺得，魔域皇族在過往那麽悠久的歲月之中沈澱下來的尊嚴，已經被撕扯的支離破碎了。

“給我死！”

他的雙手朝著聶賢合攏過來，狠狠的一拍！

“給我破！”

聶賢暴喝一聲，血烈長槍再次出手，依然的簡單直接。在血烈長槍的槍尖上，一股讓人心悸的力量爆炸了出來。

“那是劍意？”

遠處，雷久雲詫異了一下，依稀覺得聶賢刺出來的那一槍上，和之前的威勢截然不同。那不是之前聶賢那種一往無前的槍勁，更像是一種淩厲的劍意。而這種劍意之中，又糅合了大槍的霸道。

何為霸道？

便是不講理。

聶賢的這一槍，便不講理到了極致。不講理的意思其實在有些時候，可以視為打破規則。本來所有人都覺得聶賢必死無疑，聶賢不死，這就是不講理。所有人都覺得聶賢就算不死，也斷然不是雷池之靈的對手，但是聶賢在一次將雷池之靈的攻勢破開了，這也是不講理。

為什麽要提升修為？就是為了獲得可以在不講理的時候肆無忌憚的不講理的資格。

聶賢的血烈長槍破開了那兩只大手，然後他在激蕩的電流之中闊步前行。

雷池之靈的力量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因為他只是聶賢利用十八座石像從威志城裏借出來的力量。威志城的大陣威力無窮，聶賢能借出來的也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廝殺至此，雷池之靈的力量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他無法阻擋聶賢進入雷池，眼睜睜的看著聶賢在雷池之中盤膝坐了下來。

接下來，不管雷池之靈如何攻擊，聶賢連動都沒有再動一下。而那桿血烈長槍，就守護在聶賢身邊，無需聶賢出手，就把雷電之力盡數化解。

而聶賢則坐在雷池之中，接受萬雷的洗禮。他的肉身看起來越來越強大，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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